農村鬼故事之蠱娘
壹
放眼望去除瞭山還是山,青黑色的大山重重疊疊不但遮蔽著離開山村的路,也阻隔瞭山外世界的一切來到被大山圍繞的村子。一年中有四分之三的時間這裡都會彌漫著白白的霧氣。老人們都說在放霧的時候,常常有山鬼精怪出沒,將那些企圖進入或者離開的冒失者拖進萬劫不復的迷霧裡屍骨無存。
我出生在這個群山籠罩的閉塞村寨,阿娘是寨子裡的唯一巫醫。她為我取名辛梓,意在讓我像梓樹一樣堅強地長大。
我從沒見過我的阿爹,阿娘也從未在我面前提起過他。阿爹,阿爹,對我來說隻是個沒有意義的稱謂。隔壁阿旺叔有一雙女兒,喚作阿紅、阿綠。每天在村子裡曬谷子的暘場上,成群的小女孩們總是以阿紅為首地在一起玩耍,而我隻是個旁觀者。那天,我終於鼓足瞭勇氣,走到孩子群裡,怯生生地問她們能不能帶我一起玩?我依稀記得隻是引起瞭一頓嘲笑。當時阿紅帶頭笑我是野孩子,有阿娘生,沒有阿爹養的野孩子,其他孩子也有樣學樣起來。我突然意識到,他們都有阿爹,隻有我沒有。我是跑回傢的,到傢時,阿娘正在晾藥草,我哭著質問她:“我阿爹在哪裡?”阿娘沒有說話,隻是頓瞭一下,然後回過頭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她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進黑漆漆的內屋。任由我在院子裡哭鬧著要阿爹,直至昏厥在院子裡。當我慢慢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自傢的床鋪上,被子散發著淡淡的藥草味。透過緊閉的門透露出來的淡淡的火光,我隱約看見,阿紅的爹娘跪在我傢門口的青石上,似乎正在哀求著什麼,而阿娘隻是在門邊默默地用腳將石穴裡的藥草研磨成粉末,她衣服上的銀飾發出好聽的鈴聲。生病是常事,作為寨子裡唯一的醫生,阿娘在村子裡有極高的聲望,但我記憶裡的阿娘對待來求醫的人大都是極好的,像這種情景我還是第一次見。突然阿娘開口道:“辛梓,記住,你不是野孩子!”然後起身,打開外屋的門,讓阿旺叔進來感激涕零地取瞭藥。我似懂非懂地聽瞭阿娘的話,反正是從那次開始,再也沒有過孩子叫我是野孩子。而我也在這片湘贛之境的山區小村裡,在阿娘的呵護下,如同一棵小梓樹平靜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