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屍
那個死人赤身露體,孤零零地躺在巨大的手術示范室裡的一張白色桌子上。屋子裡一片慘白,白森森地咄咄逼人,莊嚴肅穆得冷酷無情,使整個手術示范室仿佛還在無窮無盡的折磨引起的慘叫聲中顫動不已。
正午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使得他額頭上青黑色的斑點分外醒目,使得他那裸露的肚皮上,映現出耀眼的綠色,而肚子則膨脹得象個盛滿瞭水的大皮囊。
他的屍體象一瓣光潔的大花萼,象一株來自印度叢林的奇花異卉,被人難以為情的供奉在死神的祭壇上。他的腰部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紅藍兩色,璀璨奪目。他的肚臍下面的那個大傷口裡散發著一股可怕的臭氣,他因炎熱而在慢慢的綻裂,象一道深深的紅色的犁溝。醫生進來瞭。這幾個披著白色大褂的和藹可親的人,臉上帶著決鬥時留下的傷疤,帶著金邊的夾鼻眼鏡。他們走近死人,很有興趣地瞧著他,帶著內行的眼光對他進行瞭一番評論。
他們從白櫥櫃和白匣子裡取出瞭解剖用的器具:一隻隻錘子、齒刃、鋒利的骨鋸、銼刀,一套套可怕的鑷子,從小盒子裡取出瞭無數的大針,這些針象無數的禿鷲一隻隻鉤形的嘴喙,渴望著想要啄食屍肉而在叫個不停。他們開始動手幹起那樁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來瞭。他們一個個都象可怕的行刑人。他們把手在冰冷的屍體內插得更深瞭,象身穿白大褂的廚師在掏除一隻鵝的內臟一樣,把五臟六腑都掏瞭出來,血在他們的手上流溢不止。腸子繞在他們的手臂上,象一條條綠色的黃蛇。糞便,一股股暖暖的腐爛發臭的液體,濺在他們的大褂上。他們刺穿瞭膀胱。冰冷的尿液在裡面閃爍生光,好象一壇黃澄澄的酒。他們把尿液倒進幾隻大碗裡;一股象氨水一樣的惡臭撲鼻而來。但是那個死人沉睡著。